第四册 第一单元 小物件大用场──说说《药》中的“灯笼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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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俊荣  

在艺术作品中，有时，“小物件”乍看似乎无关大局，其实不然。从不少成功的短篇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，“小物件”一旦被有机地组织进作品，就常常产生异乎寻常的艺术功用。因为成功的“小物件”描写必然是作者艺术构思的产物，它们对揭示人物性格和深化作品主题起着重要作用。《药》中华老栓手里的灯笼就是一例。

小说开头，写华老拴半夜去给儿子买“药”。既是半夜，就必须打上灯笼。灯笼在这里只是一个照明的工具，好像并无深意。华老拴到刑场以后．天已将近黎明，灯笼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，也已经熄了，没有什么用处了。可是在买“药”的当儿，善良憨厚的华老拴，看到那“鲜红的馒头”有点踌躇、胆怯，甚至手抖抖地不敢去接。这时候刽子手康大叔却急不可耐，因为这里是刑场，不是茶馆、大概附近也没有一个杂货店。不用说找一片荷叶，即使找一块废纸也是难的。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一眼看见灯笼，眉头一皱，计上心来，便一下子“抢过灯笼，撕下纸罩，裹了馒头，塞与老拴”。真是匠心独运，灯笼一下子又成了一个不可多得的物件。尤为绝妙的是作者通过一“抢”、一“撕”、一“裹”、一“塞”等传神逼真的动作，寥寥数笔，便把一个凶残、狠毒、诡诈的刽子手形象描绘得栩栩如生，跃然纸上。试想想看，如果去掉灯笼这个小物件，康大叔这个人物还能表现得这么传神，这么逼真吗！

按说，灯笼已经撕烂，以后似乎无须再写了。可是作者真是妙手回春，根据华老拴的性格逻辑，又合情合理地描绘了关于灯笼的第三个情景。华老拴是位谨慎细心，勤劳俭朴的下层劳动人民，所以即使灯笼被撕得稀烂，似乎也舍不得丢弃。但留着吧，又不好修补再用，加之老拴一家都十分忌讳“痨病”、“人血馒头”之类的字眼，而被搞得“红红白白”的破灯笼的存在，自然很犯他家的禁忌。因此在炮制人血馒头的时候，他经过一番思考，便打开灯笼罩，把馒头用荷叶包了，然后便连同破灯笼一起塞进灶里，破灯笼作为引火之物，实在是再妥贴不过了。一方面引火，废物利用；一方面销脏灭证，了却一桩心事，谨慎周密，不留破绽。透过灶下升起的袅袅炊烟，我们仿佛看到了老拴愚昧、可怜的心和阴郁、不安的脸。请看一个小小的灯笼，在鲁迅的笔下写得反复迭宕，摇曳多姿，真是令人拍案叫绝，叹为观止。如果我们在教学中，让学生留意、寻味这精彩的一笔，再联系同学们在写作中常犯的写一个人物或物件往往有头无尾，有始无终的毛病，这比你干巴巴地讲几条艺术特点，效果一定好得多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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