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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男女衣着”何以“悉如外人”？

《桃花源记》因其立意高远，故事精致，语言俭省，各个版本的语文教材编者都奉为圭臬，无一例外的把它编入教科书。近年来，随着教学研讨的深入，各地不断冒出质疑之声，这些声音又集中指向“男女衣着，悉如外人”这一句。这些声音一致认为，从秦到晋，其间过去五六百年，世人衣着服饰多多少少或有些变化（且有考证）①，生活在桃源里的村民，衣承秦制，不可能“悉如外人”。又有教师站出来为文辩护，将圆其说，另把“不周”研推向教材对“外人”一词注释上。“外人”一词，在课文中一共出现三次：“男女衣着，悉如外人”“遂与外人间隔”“不足为外人道也”。“外”是相对于“里”而言，理解“外人”所指，既要从说话人角度考虑，还要从说话时的空间位置考虑。此处解释有误，不应当指“桃花源以外的世人”②，而是“渔人眼中‘当世之外的人’，即‘世外之人’，或者，远古时候的人，外国人，异族人等也说得过去。”……这些研讨，各有理据，虽不是针锋相对，但难以互相说服，达成一致。那么，要么是文章大家陶渊明考虑不周，给本文留下令人遗憾的瑕疵，要么是课文注释错误，误导了人们的理解了？

在我看来，文章大家仍然是文章大家，经典仍然是经典，课文注释也没有出错。问题出在我们“以今人目光看古文”、过“求甚解”所致。

我以为，《桃花源记》的写作为文，包括《桃花源诗》，本意不是专留与“后人”（我们）看的，而是“当代人”（晋文人）之间酬看的，《桃花源记》的写作年代，是志异、志怪“盛行”的年代，故此文写作未能“免”俗，沾有志异、志怪的气息，这从它第一段对桃花林“中无杂树，芳草鲜美，落英缤纷”的描写可以看出。但陶渊明意在告诉读者，本文并非志异、志怪，是要是写“人”的生活，“人”的理想生活；文之所记是社会真“人”，非灵非异，非鬼非神。源外的人对源里的人，源里的人对源外的人，都要有一种巨大的认同感，他们是同祖同宗的，可以直接对话的。而实现“这一种巨大的认同”，且从简表述，一言蔽之，得靠（顺手得来）“衣着相同”，也就是“男女衣着，悉如外人”了。其实，要想研知这个句子的意义和作用，有一个法子，不妨删去比较读一下。删去，读——“见渔人，乃大惊，问所从来”——没有了铺垫支援，一竿子撑过来，多突兀啊。这样读，这个句子“存在”（隐蔽）的意义，也就凸现了出来。而若要过“求甚解”、去较真的话，试想，五六百年过去，语言亦像服饰，多多少少或有些变化，他们能直接对话吗？也成问题的。

注释：

①关于从秦代到晋代的服饰变迁，根据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的沈从文先生的《中国服饰史》一书及有关历史资料表明，魏晋南北朝服饰（男子）　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服饰，有两种形式：一为汉族服式，承袭秦汉遗制；一为少数民族服饰，袭北方习俗。汉族男子的服饰，主要有衫。衫和袍在样式上有明显的区别，照汉代习俗，凡称为袍的，袖端应当收敛，并装有祛口。而衫子却不需施祛，袖口宽敞。衫由于不受衣祛等部约束，魏晋服装日趋宽博，成为风俗，并一直影响到南北朝服饰，上自王公名士，下及黎庶百姓，都以宽衫大袖，褒衣博带为尚。从传世绘画作品及出土的人物图像中，都可以看出这种情况。除衫子以外，男子服装还有袍襦，下裳多穿裤裙。魏晋时期妇女服装承袭秦汉的遗俗，并吸收少数民族服饰特色，在传统基础上有所改进，一般上身穿衫、袄、襦，下身穿裙子，款式多为上俭下丰，衣身部分紧身合体，袖口肥大，裙为多折裥裙，裙长曳地，下摆宽松，从而打到俊俏潇洒的效果。加上丰盛的首饰，反映出奢华糜丽之风。

②人教版注释：“外人，桃花源以外的世人（下同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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